中华思想文化术语与当代文明互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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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华思想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,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内容。当前中华文化与世界文化交流与互鉴时,面临着译介与传播上的诸多障碍,除了文化因素与思维方式的差异外,在彼此的对接与译介上,存在着许多的差异。这就需要我们从两个方面入手:其一是将古老的中华思想文化内容从术语、范畴、关键词方面加以整理与研究,转化成现代形态;其二是将其术语化,以利于与各国文明与文化上的互鉴。
中华文明的生命力,恰恰在于它善于吸纳外来文化的自信与能力
历史上的每一次思想文化领域的变革与进步,都伴随着思想文化术语的翻新与代谢。20世纪初,王国维在《论新学语之输入》中指出:“近年文学上有一最著之现象,则新语之输入是已。”中华文艺术语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,不断吸纳外来的思想文化,进行翻新与创造。今天,中华思想文化术语在传播过程中,一方面会影响域外,另一方面也必然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,形成新的术语内容。中华文明的生命力,恰恰在于它善于吸纳外来文化的自信与能力。
现在我们所说的中华思想文化术语,实际上是中外合流的产物,是运用现代科学技术的标准化与古典学术相结合的思想文化产物。如果没有对术语与范畴的现代整理与诠解,以古释古,那就无法使中华文化走向世界,实现文明互鉴。
另外,中国古代的文艺术语,受到文艺创作本身特性的制约,加上中国文化惯于采用情感与意象的描述,存在许多神秘与模糊的思维方式,因此,运用现代术语对之进行研判与定位,往往接近于现象描述而无法精确地将本质与现象全部加以反映出来。这一点与自然科学的术语的描述完全不同。因此,我们对于文艺术语的撰述与解读,应当留有充分的空间与余地。
中华思想文化术语博大精深、源远流长。我们比较一下中华思想文化术语库与西方思想文化术语库,可以发现一个基本的事实:自孔子之后,历经先秦两汉、魏晋六朝,再经唐、宋而至元、明、清,中华思想文化体系中的术语不断发展与丰富,生生不息,形成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宝库,无论是其数量还是内涵的丰富性,都是西方文艺术语所无法比拟且难以望其项背的。现在我们已经收集与整理出版的成果就相当可观。
中国传统学术文化从目录学分类来说,分为经、史、子、集,大体上对应于现代学科意义上的文、史、哲。四部的形成可以溯源到魏晋时期。《隋书·经籍志》的编撰,便采用了经、史、子、集的分类方式,自唐代以至清朝,经、史、子、集一直是我国古代目录分类的主要形式。关于集部的区分,《隋书·经籍志》分为楚辞、总集、别集。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则分成楚辞、总集、别集、诗文评、词曲。这是发展变革的产物。中国古代文艺术语除了集部之外,还大量保留在经部、史部与子部之中:儒家的十三经之中,有许多文艺术语,比如美刺比兴,风教、乐教与诗教,温柔敦厚,中和为美等;子部中的《老子》《庄子》《墨子》《韩非子》《淮南子》《吕氏春秋》《抱朴子》中也有大量精彩的文艺术语;史部中的《文学传》《文苑传》《礼志》《乐志》,还有各种文学家传,如《宋书·谢灵运传》等,都留存有许多文艺论述与术语、范畴。现在我们编的许多古代文论与古代美学资料选,大都采自这些典籍。由此,我们可以断定中国文艺术语是通贯经、史、子、集的,也是融入现代学科领域文、史、哲三科的。
从目录分类的角度回顾中国文艺术语的存留状况,我认为有两个方面的益处。其一,它提醒我们,研究中国固有的文艺术语,应当跳出西方思想文化的樊篱,不要以西方的学科尺度来看待中国既有的思想文化,尤其是文艺术语与范畴。其二,中国原有的经、史、子、集分类,虽然可以对应现代从西方传来的文、史、哲分类法,但是我认为它是貌合神离的。中国古代的文艺思想,与哲学思想、史学思想,以及宗教思想文化,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它更强调内在的有机联系,这种思想特色与分类标准,在《文心雕龙》这部号称体大思精的文艺学经典中得到彰显。所以,有人经常称中国古代文艺学是一种大文学视野与杂文学观念。国学大师章太炎在他的《国故论衡》《国学讲演录》中阐述得最清楚。它可以提醒我们,不要将中国文艺术语从整个中国思想文化中割裂开来,要从整体上去看待中国文艺术语的思想文化内涵。它是与政治哲学、人生哲学密切联系起来的。
整理中国思想文化中的文艺术语,有助推动整个中华思想文化术语的传播
中国思想文化中的文艺术语,相对于其他领域的术语,具有以下功能与特点。
第一,它可以洞悉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、意绪,从而了解这个民族中的人们的想法,了解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。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诗言志、诗缘情的术语,无论是言志还是缘情,都认为人们最内心深处的想法,不是哲学观念,不是高堂讲章,而是通过言志缘情的诗歌与其他文艺形态得以抒发与表达。孔子曾说,诗可以怨。所谓怨,就是通过诗歌的方式来怨刺上政,即对统治者进行批评与讽刺。后来,这个怨还包含人生的各种不幸与痛苦。我们可以说,中华思想文化的奥秘,恰恰在于文艺心理与文艺术语,例如兴寄、寄托、荒寒、疏野、冲淡、旷达,这些奇特的文艺术语,相对于性、理、天理、人欲等这些理学术语,更能折射出封建士大夫的内心世界。
第二,文艺相对于其他领域的思想文化来说,直接表达出我们这个民族的思维方式与性格特征。中国文艺讲究“温柔敦厚”,以“乐而不淫,哀而不伤”“思无邪”为中和之美,既有其合理性,也有其缺陷。鲁迅先生在《摩罗诗力说》中,就对这种“思无邪”的诗教说进行过批评,认为其表现了中国人保守落后的思想性格。因此,整理这些文艺术语,有助于我们对中华思想文化进行全面的分析与反思,推陈出新。
第三,重新整理与阐释这些文艺术语,有助于全面了解它与中华思想文化术语之间的联系,从而推动整个中华思想文化术语的传播。
(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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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/欣欣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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